保定笔记：军校广场地下超市的熟食制作区

梁东方

军校广场地下超市的熟食现场制作区，在保定、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超市中，一定都属于最丰富之列。

就此结论我问过很多人，很多足迹遍布上述范围的超市的人，他们都有类似的判断。这个判断里也许有不小的夸赞成分，但无一例外都是由衷的，都是因为在琳琅满目的食品制作区流连忘返、乃至不经意地在其中找到了人生的幸福感之后的慨叹。

在相当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军校广场超市的一大特色就是其熟食制作区，另一个特色是其各家店面都很红火的餐饮区。后者以前做过描述，今天就只说这诱人的熟食制作区。

一般超市，最热闹的往往都是蔬菜区，军校广场地下超市的蔬菜区也很热闹，连上鱼和肉的区域，总是能让购物的人们流连驻足很长时间，过秤结账也经常需要排队。

熟食制作区和那里的热闹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品种花样非常多，柜台秤口也很多，一般不会形成排队的阵势，比那边要轻松自如。可以尽情地徜徉在花色品种极多的熟食种类中，将一向头脑里有、现实里很难实现的全部的美食想象，在这里一一落实。

尤其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没有色彩，缺少温度，到处都灰蒙蒙的，天上再飘着雨雪，地下超市里温度总是适宜的气氛里，熟食的色彩和香气就显得格外充盈而富于魅力，就能在色彩、温度乃至心绪等等方面全面地让人进入充满了生之欢欣的妙境。所谓活色生香，在食品的意义上绝不亚于其在描述人际场景上的转义。

冒着热气的煮玉米有黄色的、有白色的，都只要两块五一个，好像外面还在玉米成熟的季节，好像这些玉米不是来自冷冻了多少个月的冰箱，而是来自新鲜的秫秸秆上那刚刚失去了果实的苞米叶子之中。作为主食，这样一根玉米可以让一个嘴馋的孩子兴致勃勃，也可以让一个成年人作为一顿饭而饱腹，何况这还是标准的粗粮。它粘糯香甜的味道和晶莹剔透的颜色，还有中间那根正好做了食品架子的玉米棒子，都恰如其分地将自然养育人类的概念，严丝合缝地表现了出来。

同样冒着热气的包子是买一屉送一屉，给一份的钱可以拿走两份。在制作现场，这个其实就是两屉包子的钱一起要的销售策略，极大地鼓舞了人们对食物的兴致而放弃了对价格的敏感。

在买两屉包子的同时，同一个柜台里正在现场包饺子，包好的饺子已经摆了一篦帘儿。如果要馄饨的话，也立等可取。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的厨师兼销售员，卖包子的热情与做包子的技术一样出色。小喇叭连续不断地招呼着顾客，广告词就是那句最具吸引力的话：包子包子，买一屉送一屉。

实际上每一个现场制作熟食的厨师都像她一样是自己产品的推销员，她们在各自岗位上的活跃度和她们制作的食物一样，都是吸引着人们购买的至关重要的因素。熟食是有温度的，制作熟食和销售熟食的人也是有温度的。这种温度的叠加，显然已经是这里经久不息的好氛围的秘诀之一。熟食区的这些亦厂亦店的工作人员，好像真的就是比那些销售塑料包装完整的常温物品的人们要更有活力……

作为北方的超市，除了米饭之外的几乎所有面食都应有尽有。馒头有很多种：白色的、略黑的、全黑的；圆的、长的，大的、小的，很可能穷尽了馒头的所有格式。馒头的兄弟姐妹也都很齐全：发糕、丝糕、粘糕、山楂糕。豆包可以像是一个小馒头、菜包、肉包则一定会有褶儿，不仅有褶儿还有油渍渗出来染了本来黄中泛白的面皮儿。至于窝头，不论是和面的时候加了菜叶的大窝头，还是棋子儿大小的小窝头，都肯定比馒头贵。烙饼有普通烙饼，也有烙饼上带肉馅的“馅饼”，馅儿露在外面的中国式披萨饼和西式的披萨饼几乎并列在一起，区别是西式的会有一个盒子。本来不想吃，很多人都只是因为看见了，觉着这样的颜色和形状一定好吃而买回去吃的。

面条有粗有细、有圆有方，也有不粗不细、不圆不方；有小包装已经过秤以后贴好价码的，也有一绺一绺多少随意的。看着这些线条清晰的生面条却像是比任何做好了的面条都好吃，不论是炸酱面、阳春面、重庆小面还是臊子面，哪一种面都能从眼前这些面出发，达成你想要的任何结果。

油炸食品是现场制作的重头戏，从炸馓子、炸麻花、炸油饼开始，到炸蚕豆、炸花生、炸青豆，几乎囊括了一切人们能想得到的油炸品种。各种大小、各种形式、各种花样。

炸丸子有素的有荤的，各个都很利索。炸油条一天都在持续，炸出来的油条是一种比早市摊点儿上、比一般店铺里都更粗一些、短一些的样子，是一种特别发胖的形状，就凭着外观也完全可以判定，一定能将油条这种食物独一无二的浓香脆韧都会发到了极致。炸好的肉馅儿藕合摆在油条旁边，比油条的金黄色略略暗一些，更沉稳，更有料。

做好的鲅鱼一条一条地摆在大盘子里，黑色的鱼皮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作料，作料的汤汁在盘子里簇拥着鲅鱼，让每一条鲅鱼都成为人类天然的食物一般可以期待。

烧鸡、兔架之外还有装在一排篮子里的熏肠，油光光、亮晶晶，比那些装在塑料袋里的香肠看起来好吃得多。这些香肠是现场烤制，没有塑料袋包装，没有保质期疑惑，如果刚才就仅仅是买了一根可以饱腹的玉米的话，再加这样一根香肠就营养全面了啊！

所有这些熟食制作的现场都没有油烟味道，所有的油烟都顺着强力的抽风设备被送到了地面之上。在军校广场的某一块区域地面上密集的铁篦子之上，始终有剧烈的风在向上吹。

方圆多少里的人们，都有开车到这里来购物消费休闲度假的习惯。一次性买很多东西，尤其是食品，现场制作的食品。然后到餐饮区吃饭，在超市内外的走廊买衣服鞋帽吃小吃，甚至理发。在他们眼里，军校广场从一个超市变成了一个商业综合体，如果再有个影院的话。

当然，如果有影院，那得安排一种恰当的储存他们小推车里的物品的方式，那种方式会不会是直接推着小车进去，放在自己的座位前面呢？想象那样的景象本身，也已经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