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狗的心酸往事：不被理解的死别

初见虎子

小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狗，它的身世是我们附近小孩心中的一个谜。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土狗，都是那种小时候丑萌丑萌，长大了外表凶悍的好狗子——对哒，那时候看起来凶凶的能看好家门的就是好狗子。附近狗子们的身世，我们小朋友们都知道，谁家的狗是从谁家抓来的，哪家的狗最凶真咬人，哪家的狗怂的很一吓就跑，小朋友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有村口那个加油站的狗子，大家都有点怵得慌。

那只狗叫虎子，据说，听好啦，是据说它以前是军犬，后来退下来了就来看守加油站了。那时候我们小，车子都不是特别多，加油站更是稀罕，能给加油站看门的狗，那一定不是普通狗！更何况，这只狗特别凶，村里的狗都是放养，这只狗却从来都是拴着的，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也从来不敢把链子松开让它跑跑。而且，每过十来天，就有一个穿军装的老人来喂它吃，有时候是半个半个的馒头，偶尔还会有点肉。这就更让我们坚信了这只狗一定是军犬！老人就是它的饲养员！不过长大了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想很无稽，但也无从知道真相了。

事情的转机是，有一天，虎子把链子给嘭开了。加油站的人平时就很怕它，这种时候更怕，被咬一口也是很疼的！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冲上去了——没错，这就是我爸，他稀罕这只狗很久了——把狗子重新拴了回去而且毫发无损。借着这个机会，我爸和加油站的叔叔商量了：这狗你也养不了，不然给我养？加油站的叔叔也是吓得不轻，这狗那么凶，被咬了可不是小事！送人算了！于是，我爸就兴冲冲的把狗牵回了家，并告诉我们，这可是条好狗，让我们别怕。

事实证明，狗确实是好狗，但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狗子在加油站饿狠了，我爸也是真心疼，狗子吃一个馒头他喂一个，狗子一口气吃了十来个馒头，直接趴下了。我爸吓得就带狗子去看兽医，兽医说狗一下子吃太多了，肠胃受不了，得输液。后来输了十来天液，狗子彻底好了。我们这帮熊孩子也就开始试探着和它玩，心里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它现在也是一只家犬了，应该就不会那么凶了吧？

成为我们家的守护神

经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发现，虎子确实聪明。假如你端一盘肉放在它跟前，然后说：不许吃！这时候，虎子就算口水拉的老长，也坚决不会吃一口。只有我们说吃吧，它才会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而且除了我家里几口人，别人喂东西它是不肯吃的。我爸说这就是缘分，加油站养了几年都没养熟，它现在选了我们家。而且简单的一些指令比如坐下、起来、握手之类的，它都听得懂。在我们几个孩子心里，它简直就是神兽啊，啥都懂！

那时候特别贪玩，经常放学了和小朋友们疯玩，天都黑了，想起作业还在学校没带回家。还不敢和爸妈说，怕挨揍。就偷偷地喊一声虎子，然后带着狗悄悄的溜出去。一路上静悄悄的，天上星光特别亮，狗子跟在身边跑前跑后，就算有风声呜咽，我也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感觉我家狗子就是一个守护神，啥妖怪都能打跑！到了学校，找住校老师取了钥匙拿了作业，再跟着我们家狗子回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段时间，美的很诗意：星光，风声，小小的我带着一只狗，孤单又惬意。

小朋友都是很爱炫耀的，我小的时候尤其爱炫耀。后来，就忽悠了一帮小伙伴来看我家虎子。它也特别给我面子，从来没有对小朋友凶过。后来想想，它本来就对小孩特别温柔，包括我这个熊孩子，和面不面子啥的，没关系。每次，我都和小伙伴们，在虎子的项圈上，套一个长长的绳子，大家都牵好了，我再威风的喊一声：虎子，跑！那速度，对小孩子来说，真的是风驰电掣了！这项活动，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一群玩伴里说一不二，哈哈。

如果说我对虎子百分之百都是爱，那我爸的感情就要复杂的多了。有一次，我妈带我们出去逛去了。老爸一时开心，就找隔壁的叔叔喝酒去了，醉醺醺的走回家门口的时候，坐台阶上睡着了。本来，隔壁叔叔就跟在我爸后面，想着我家门没锁，把我爸送回家挺简单的。没想到的是，虎子听到外面的声音，跑出来了。看到男主人坐地上睡着了，它立马采取了行动：臥边上一动不动，反正那个叔叔想靠近我们家是不可能的。于是，就这样，我爸在地上睡了三个小时，直到我妈带着我们回家。我爸酒醒之后，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郁闷。不过他还是奖了虎子一顿肉：狗子也是担心他，就是想法简单了点。

虎子看门一二事

那个年月，村里养狗都是要看门的。我家虎子看门，看得特别好，十分的有原则。就比如说，你骑个车子来我家，它是不会叫的，懒懒的趴在那里动都不会动一下。但假如你要骑着车子走，它是一定会叫的撕心裂肺的，吓得你胆颤。总而言之一句话：可以把东西拿我家来，但是不能把任何东西拿走，就算是你刚才拿进来的，走的时候也不准带走！它是一只小气的很有性格的狗。

大概是这只狗之前一直很孤单吧，在加油站里关了好久，来了我家之后就一直放养。它特别喜欢玩，尤其是爱和小孩玩，从来不会咬小孩，简直温柔得不像一只狗。它唯一一次“咬”人，也是和孩子有关。我的一个发小儿经常来玩，和虎子特别熟。有一天，这熊孩子不写作业满世界乱窜，把他老妈气的，抄起笤帚出来揍他。虎子这个二愣子狗，扑上去对着阿姨裤脚就是一口。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愣了，裤子扯开好大一个口子，阿姨整个人都吓瘫了。当阿姨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一肚子气没处发，我那发小儿挨了顿狠的，在家躺了一个礼拜。哈哈，这算不算虎子好心办坏事？它应该以为是有人要欺负我发小，想护犊子呢。

不被理解的死别

在小孩心里，快乐的事情应该地久天长，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变的吧。比如，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虎子会离开我们，而且，是以那样一种方式。当时虎子已经来我们家六年了，按它来我家的时候三四岁来说，它肯定也是有个十岁了，是一只老狗了。

那段时间，村里的很多狗都被药死了。好像是一些社会小青年偷狗，喂狗吃点什么，狗就死了，然后他们就把狗带走。看门狗的地位是很尴尬的：好像很珍贵，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又好像很轻贱，不值几个钱。所以那些人也不是很担心被抓住，抓住了就赔几块钱，反正狗又不值钱。村里人虽然气愤，但也不敢为狗和那些人对上，觉得不值当。

当时我们家也有点害怕，怕有一天虎子也遭殃。但又自我安慰：虎子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没事。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我爸带虎子出去遛狗的时候，虎子突然倒地上了。当时我爸就慌了，回家找人，要带它看兽医。等他们过来的时候，早都没有虎子的影子了。事后回忆，是有两个人骑摩托车跟在后面，不过路那么宽，我爸也就没当回事，也没往阴谋诡计上想，以为是狗犯了什么急症。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肯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只是我们不懂罢了。

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里的气压都很低。每个人都很伤心，也很愤怒，甚至有一点茫然：可能，狗没死？他们只是把狗抓住了卖给别人？狗当时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直到那几个人再次偷狗，被村里人抓住揍了一顿，也报了警。警察过后说，这几个人也没正经工作，想吃狗肉又不想花钱，就想出了这个偷狗的点子。往香肠里塞点药，半夜扔到别人家里，狗吃了就晕死了，然后他们进去偷。外面也会放一点，哪只狗碰上了吃了，算他倒霉。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毕竟土狗不值钱。那几个小青年年纪也小，以教育为主。那段时间真的是，哭都偷偷摸摸地哭。明明舍不得狗啊，养了那么久，它又那么聪明通人性。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明明满心的心疼，愤怒。说出去别人却还不理解：再养一只得了呗，你家狗都那么老了。不然你还想怎么着，找那几个人讹点钱？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想起来却还是想哭。那么聪明一只狗，那么乖，就算是它第二天就要老死了，我们也不愿意它今天这么痛苦的死去啊！所以后来，我就一直没有养过狗了，觉得太伤心了。

对于养狗人来说，最痛苦的应该不是狗子老死了、病死了、意外死了，而是明明知道它死的冤枉，却又无能为力。谁让它只是一只狗呢？